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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魯閩先生, 絲綢之路經濟發展研究中心秘書長, 在《南華早報》發表時事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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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月16日

美国有欧洲,进退皆可

苏鲁闽

新年伊始,美国看上去智珠在握。

俄罗斯总统普京提出的东正教圣诞节停火的提议遭到了乌克兰的断然拒绝,美国总统拜登则嘲讽普京“想用这个提议换取喘息机会”。而在最近,一些重量级的德国议员不顾北京的愤怒现身台湾;日本也刚刚同意英国在其境内驻军,招致了中国外交部的不满。

所有这些引发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华盛顿以为它可以同时对北京和莫斯科用强并得手,而欧盟和日本理所当然会为此支持它,这是不是有点儿太自以为是了?

半个世纪前,美国总统理查德·尼克松在对华政策上180度大转弯,打破了华盛顿-莫斯科-北京的地缘政治三角关系。他的政府以让中国摆脱“愤怒中孤立”的状态为名,使这个曾在朝鲜半岛与己方血战经年并且正在越南与己方进行代理人战争的共产主义堡垒之国成为了事实上的盟友,从而为苏联的最终解体奠定了基础。

今天,华盛顿面临着类似的情况,只是俄罗斯和中国之间的等级地位互换了。在一些将历史应用于时事分析的评论者看来,北京现在是带头大哥,而莫斯科则是在乌克兰为它打一场代理人战争。

不过,北京对自身现在的老大位置颇感不大自在,对自己登顶速度之快还没能适应;而莫斯科却依然沉浸在对它不久前所拥有之地位的怀念当中。

然而,粗略一算就能看到一个翻转版的尼克松时刻对华盛顿的好处:既然笃信中国既有意愿也有力量挑战美国,那华盛顿就该把俄罗斯争取到自己这边,才能在与中国的竞争中获胜。

可是现在说这些已经无意义。普京对乌克兰的“特别军事行动”已经持续了近一年,俄罗斯已被锁定为美国的“肘腋之患”。

其实,要华盛顿对俄放软身段从来都不容易,这主要是拜“无形团伙”(the blob)所赐。这是一个颇能引发联想的称谓,被批评者用于指称华盛顿的外交政策建制派 – 有这么一群精英,他们相互默契推动鹰派外交政策,秉持旨在捍卫美国在全球至高无上地位的犹太-基督教信仰,反对往往强调审慎之重要性与军事冒险之危险性的现实主义和不干涉主义。

这群人对俄罗斯抱有天生的疑虑,甚至是赤裸裸的敌意 - 这一点几乎不需要鼓动提醒。去年2月24日之后,这种敌意立即重振雄风,因而将拜登总统的冷战勇士精神再次激活:他把普京称为“贱民”,并疾呼这位俄罗斯领导人 "不能继续执政"。

尽管如此,事情并非不可为,因为华盛顿似乎正在直面这一既成事实并试图充分利用它以获益,尤其是在欧洲。

欧洲是美国作为一个帝国不可或缺的关键资产,这一点自二战以来,特别是自冷战开始以来,已经非常清楚。自从时任德国总理Willy Brandt于1960年代末推动“东进政策”时起,欧洲的一体化运动(现在以欧盟为其象征)就开始让美国感到担忧。

一直以来,华盛顿通过北约机制以及外部苏联(后来是俄国)的异己存在,设法抑制了这种趋势。如果俄罗斯能成为如同50年前之中国那样的盟友,那欧洲肯定不甘心只做另一个日本;也就是说,它将难以抑制地要求完全自治,顺理成章地让俄罗斯成为“欧洲共同家园”拼图中的一块。

在上个月的《国家利益》杂志上,一位专栏撰稿人提醒人们注意,法、德对俄罗斯于2014年从乌克兰版图中吞并克里米亚之举的反应“几乎是欢呼雀跃”。他指出,“别搞错了:柏林和巴黎是把这看作是一个机会,而不是对国际体系的践踏。”

“这是一个再清楚不过的机会,可以摆脱美国的束缚,并向俄罗斯表明,欧洲-大西洋板块不必受制于美国-大西洋关系。”他写道。他还补充说:“现在的俄乌战争没有理由让人对法、德放弃其追求战略自主权的妄想感到乐观。”

人们会想起,尼克松在1972年就确信欧洲人准备“即便在经济上自我割喉也要在政治上与我们作对”- 而我在上一篇专栏文章中提出的相关观点也呼应了他的这一论断。

因此,华盛顿可能正准备应对这种可能的情况,即,遏制中国(更不用说击败它)或者做不到、于是形成一个由这两个超级大国共同主导的两极世界,正如澳大利亚前总理Paul Keating三个月前所提倡言的那样。

无论是哪一个前景,在华盛顿的冷静算计中一个独立自主的欧洲似乎都是不能允许的选项,尽管这意味着将莫斯科推入北京的怀抱。

由此可见,美国现在打的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如意算盘。

 

Terry Su is president of Lulu Derivation Data Ltd, a Hong Kong-based online publishing house and think tank specialising in geopolitic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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